《核廢夢魘》關於水的故事,請饒恕我訴說一個悲劇

天空中的水滴們聚集形成雲,雲越積越厚,降下雨水;雨水來到地面在地上畫出彎彎曲曲的路線,走著走著便匯聚成河流;河流繼續向前走,有些水滴往地底下鑽,有些半路被劫走,但它們要前往海洋;海洋不是終點,卻是他們的聚集地,那裡有洋流,帶領他們走遍世界,偶爾回到天空中進行一趟陸地之旅。

河流是人類文明的起源,是生物存活的依傍。水被認為是生命的起源,當科學家在外太空尋找第二顆地球時第一個尋找水。水是我們的朋友,是我們的祖宗,是我們的主人。

在全世界許多地方,一條河流養著好幾個州甚至好幾個國家的生命。尼羅河發源於盧安達,流經10個國家注入地中海,生養非洲的動物和人類成千上萬年;亞馬遜河系統發源於安地斯山脈,流域面積達六百萬平方公里,是南美洲最重要的河流。密西西比河與其支流使周邊10個州的數百萬居民受惠。


二次世界大戰期間,人類科學發展有了前所未有的突破,但也是這個時候,愛因斯坦成功製造了讓他後悔一生的發明—原子彈。他所衷心的長官愛他,他所醉心的科學愛他,但他所愛的上帝能夠饒恕他嗎?

從核武到核能發電,人類在不完全了解的情況下便開始使用了。當兩顆核彈在廣島和長崎爆發,全世界都震驚不已,後來的核武發展亦引以為戒,放射物的危害標準也以此為參考。後來負責檢測的荷蘭科學家則認為核電的放射汙染和原子彈不能混為一談,因為核能工業所釋放的放射物是永久地吃進、吸進身體,慢性長期累積與傷害。

發展核能工業是必會產生核廢料,人類也看過不少爆炸性的意外,為何仍要繼續呢?答案是因為核廢料被丟進了黑洞。戰爭期間作為軍事機密而掩藏,戰後為了國家經濟復甦而隱瞞,至今仍因為它巨大的利益而閉口不談此事。核廢料一直存在,在人間的黑洞中持續散發輻射。

最初的核廢料在美國華盛頓州,曼哈頓計畫將核武開發設於廣袤的沙漠中,如此一來能影響的人較少也就不會引發關注。他們的做法是將之掩埋在沙漠中,但是鋼桶容器無法有效地將核廢料阻絕在環境之外,不久便觀察到滲漏的情形,這些掩埋在地底的污染滲透到地下,汙染了地下水。除此之外高階核廢料持續散發高熱數年,他們又引河水進行降溫再排回河流,因此當地所有天然水源都遭受汙染,找不到一滴乾淨的飲用水。

在世界的其他許多地方,在還沒有海洋保育觀念的年代,大海對他們來說相當於最大的垃圾桶,他們把經過降溫的核廢料裝桶後投進海底,眼不見為淨。但是幾十年後綠色和平的研究員潛下當年投擲鋼桶的位置,他們看見破損的鋼桶,有些魚蝦進駐,但是原來儲存的核廢料卻不見蹤影。啊!它們隨著洋流環遊世界去了!有這些畫面,人們才知道原來海水壓力並不能使這些鋼桶永遠方存完好,原來不是丟到海底就沒事了;即使如此仍過了數年才在1994年國際達成共識不再向海洋清倒核廢料,儘管仍偶有違規及油船意外造成汙染且過去已經造成的傷害皆不可復。

在蘇聯,曾有一名相關學者站出來公開這個秘密,但因為國際局勢緊張,被視為政治陰謀,目的是阻止其他國家發展核能工業而超越蘇俄的發展。1957年,核工廠爆炸,27萬人暴露在放射粉塵中。地方官員告訴他們這些作物被汙染了所以要埋起來,卻沒有告知具體原因。有些村民被撤離,但也有些被隔絕,成為秘密小鎮。定期的衛生檢查證實輻射量和癌症患病率、癌症死亡率成高度正相關,但這是國家機密,連當事人都無從得知。

一位居民走到小溪邊的草皮,彎繞的水流和草地錯落有致。他說牧羊人帶著羊群來這邊吃草喝水玩耍,坐在河邊的草地上休息…這樣的畫面在我心中漸漸呈現一個愜意的輪廓,他卻接著說:「如今他們都死了。」

研究人員穿著雨鞋拿出放射量檢測儀器在這片水域行走,小心翼翼地戴上隔絕手套採樣河水和土壤。看著不斷變動卻居高不下的數值,他感嘆地說:「這條河應該禁止進入,而不是像我這樣自由進出,這裡還有釣魚的痕跡…蓋這座橋的人真可憐。」為了維持輻射水平人們不該靠近天然環境,因為它被汙染了。但政府只進行部分疏散,卻沒有解決問題,甚至讓人民持續暴露在危險的環境中。離開前他說:「我的內心彷彿經歷了一場轟炸。」我的心則是和半世紀以前的核廢料一樣沉入海底,在不被看見的地方漂盪不已。

核廢料的處理方法從投到海裡、埋在土裡、排進河裡…人們嘗試了種種辦法,卻沒能找到一種完美的處理方法。與其說是丟進官僚嘴裡的黑洞,倒不如說是人心的黑洞—無法填滿的野心與慾望。可憐孕育生命的水資源卻在任何一個旅程都得承受傷害,雨水、溪水、地下水、海水,無一不遭殃。一條河流養活多少生命,促成多少文明,但人類卻在不到百年的時間就促成了萬年無法消除的破壞。每每想到這些,我都想問上帝,確定要讓人類掌管一切牛羊、空中的鳥、海裡的魚嗎?你照著自己樣式所造的生命屢屢犯下不可復的錯,你還願意一再饒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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