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四的未來,合適的未來?」高中工作坊紀實

去年12月18日台灣舉辦了一場全國性公投,其中第17案與核四有關,公投前綠盟和政大民主創新與治理中心合作,於兩所新北市高中進行工作坊,藉由情境模擬的模式,讓學生扮演核四利害關係人,譬如居民、縣市首長、環保團體等,引導學生從多元角度換位思考與批判,並發掘不同的觀點,探討核四在科學、政治、經濟、環境與社會的各種面向,並了解到公共議題溝通與決策過程的複雜性。

核四從1980年提出興建計畫至今,爭議不斷,從2011年福島核災反核高峰,經過十年後,新世代對核電及核四觀感會有何轉變呢?雖然許多同學都是還無法投票的年紀,但公眾參與從不只限於投票,政策討論也是重要一環,不該讓公投淪為是非題的簡單作答。比起講座形式的知識傳遞,我們更期待學生透過自行查找資料、小組統整的過程,對於各項龐雜資料產生疑惑及好奇,形成問題意識及學習契機。


核四利害關係人發想

在正式進入情境模擬前,我們先請同學們分組進行核四利害關係人發想,提到核四時大家會想先想到誰?他們對核四的觀點又會是如何呢?期望藉此拼湊出核四議題較為完整的面貌。

各組同學皆能迅速提出政府與居民的角色,也能勾勒出其中細緻的差異,例如中央政府vs地方首長、附近居民vs其他地區居民。有的學生對於政黨政治敏感度相當高,馬上提出疑問:「國民黨支持核四,民進黨反對核四,但感覺地方首長會偏向反核,因為當地居民應該會反核,那這樣新北市長的立場到底是什麼呢?」顯示同學有意識到核四議題並非單純能源議題,也跟政治息息相關;至於不同地區居民的差異,同學認為附近居民可能擔心核災、漁民擔心海洋生態遭破壞進而影響生計,因而偏向反核四,其他地區居民則可能會害怕缺電,所以傾向支持核四。也有同學提到火力發電廠員工擔憂工作被取代,但火力發電廠附近居民可能會為了反空污,因而選擇支持核四。另外,可能支持核四的則為利益團體(核電廠商及工人)、用電大戶等等。


情境模擬:「核四的未來,合適的未來?」地方說明會

接著正式進入情境模擬的環節,以在貢寮舉辦的假想地方說明會為背景,一組分配一種角色,地方首長、地方居民、地方發展協會、支持核能的團體、環保團體及反核自救會等,請同學從該角色的立場出發,小組共同上網搜尋資料並彙整,為自己的角色發聲。比起單向政令宣導,期許此說明會能讓每個人皆有機會發表意見,帶動多向對話。

首先由抽到「地方首長」的組別,推派一人飾演新北市長並上台發言,接著請工作人員扮演的經濟部長及原能會主委簡介核四現況,以下整理各組針對核四爭議的討論內容:

  • 核四安全疑慮

反核自救會率先質疑核四的安全性,一來是蓋在斷層上,二來是工程品質不佳,施工違規次數多達512件,其中17件屬於重大違規,希望台上官員給貢寮人一個交待,如何保證核四的安全。針對核四疑慮,支持核能的組別認為核四地震係數已足夠,而且核電廠發生意外的機率極低,另一組的同學則回應:「不管核災機率多小,只要有風險就應該避免。」

  • 能源轉型怎麼轉?

核能是否為氣候解方?能源轉型該轉向何處?支持核能的組別認為核能相較火力,對環境影響較小,便宜、低碳、無空污,核廢料也可以重複利用,同時燃料費不易受國際價格波動影響,因此供電較為穩定。說明會下半場我們安排一位工作人員飾演忠實擁核民眾,持「支持核電、暖化歸零」手板抗議,質疑明明有安全無虞的核四,為什麼蓋好了卻不用,還要繼續燒煤加劇氣候變遷?

分配到環保團體的組別,在兩所高中發展出不同的關注面相,一邊認為核能不是綠能,因為核廢料目前仍是無解的難題,應該拿續建核四的時間及經費發展再生能源,對於地熱、光電、風電前景十分樂觀;另一邊則對政府目前能源轉型路徑有疑慮,一方面覺得再生能源也有破壞環境的可能,例如中部離岸風場預定地接近白海豚活動範圍,另一方面針對邁向非核家園的過渡能源天然氣,雖然污染較燃煤少,但有價格高及燃料外洩等問題。環團內部著重的議題本就相當多元,對能源轉型路線也會有相異的想法與顧慮,能在兩場工作坊裡面看到兩組的差異,也是值得記錄的觀察。

  • 矛盾與兩難

在幾輪意見交鋒後,飾演市長的同學感嘆:「當市長比想像中更困難,會有來自各方的壓力,不太知道如何兼顧。」其實不只是政治人物,人民在資訊轟炸下,也會有立場選擇困難,地方居民組別表示:「如果真的發生核災,我們該怎麼辦?如果不想用核電,是要繼續燒煤造成空污嗎?可是再生能源好像很貴,這樣電費是不會漲?沒有太陽就沒有光電,這樣會不會缺電?希望政府能解答我們的疑惑。」

這反應了現實中部分民眾的面貌,平時關注民生問題,對能源政策不甚清楚,擔心空污和缺電的同時又會在意核廢料及核災,對於核能想法很矛盾,對核四爭議立場更是游移不定,期望透過多方討論深入議題,並在核四公投時做出符合自身需求的選擇。

  • 不只是當地人的議題

支持核能的組別提出了比較激進的說法,呼籲在地居民「犧牲小我,完成大我」,為了維持足夠的發電量,貢寮居民應該多擔待一些,演當地居民的同學直接反嗆:「全台都在用核電,為什麼只有我們貢寮人要承擔發電風險?」我們還安排另一位工作人員扮演蘭嶼居民,強調核一二三低階核廢料遲遲無法遷出蘭嶼,核四未來若開始商轉,產生的核廢料又該何去何從?希望讓同學理解核四議題涉及層面廣泛,現有核電爭議也將在核四上重現。這也呼應我們當初情境模擬設定在貢寮的原因,國家重大建設應納入當地人聲音,也必須重視其他權益受侵害的居民。


同學回饋:從事不關己到感同身受

我們本來擔心角色扮演會讓學生不易進入狀況,沒想到效果相當好,有同學之前覺得核四議題跟自己無關,他被分配到當地居民的角色後,越演越生氣:「為什麼現場都沒人在乎居民感受?」他認為每個人都應該經過自己審慎判斷後,再共同決定國家的未來。另外有幾位同學表示能夠傾聽不同立場的想法,了解支持與反對核四的意見,是個難得的機會,雖然還無法投票,但這不影響他們認識家鄉議題的義務。

由於工作坊時間有限,同學們提出的疑問難以一一回覆,因此我們事先準備一份資料,針對學生常見的質疑點,例如:核電是否比較便宜、沒有核四會不會缺電、核四可否解決空污等,羅列正反論點,讓學生回去再做延伸研究。我們也提醒同學注意同溫層效應的問題,人們視野會因為身分而受限,當我們選定立場後才開始進行資料查找,就可能篩掉與我們有所歧異的觀點,不利於了解議題的全面性。雖然大家可能本來就有各自對核四的立場,仍應多接觸各方資訊。


本次針對核四公投的情境模擬,對綠盟來說是全新的嘗試,感謝政大民主創新與治理中心的協助,兩次工作坊順利落幕。綠盟向來致力於社會教育,未來計畫能以類似的模式,進行能源及氣候教育推廣,將冰冷陌生的議題轉化為淺顯有趣的活動,吸引更多民眾加入政策倡議行列,落實綠色「公民行動」的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