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部紀錄片是改編自一位白俄羅斯的作家─斯維拉娜.亞歷塞維奇,於1997年出版的作品,名字就叫《車諾比的悲鳴》。我想在座可能已經有人讀過這本書了。
亞歷塞維奇是一位記者出身的作家,她是2015年諾貝爾文學獎的得主,也是史上第一位以記者作家身分得獎的人。
她的文字來自於數百位受訪者的口述內容。亞歷塞維奇每寫一本書,需要採訪約500到700人,每本書的書寫都至少要耗費7到10年的時間。而這本書《車諾比的悲鳴》,她共訪問了500多人,並在這些採訪中,挑選了107人的故事,完成了這本書。
我們會習慣於稱呼這種體裁為敘事文學或紀實報導。但是亞歷塞維奇自己將她的寫作體裁稱為「聲音小說」。她命這部小說為《赤色百科》,紀載著關於共產主義式烏托邦的故事,是一部有關於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的歷史。
所以《車諾比的悲鳴》只是這部《赤色百科》中的一個篇章,前面還有《戰爭沒有女人的臉》、《我還是想你,媽媽》、《鋅男孩》等三部作品,而在《車諾比的悲鳴》之後,還有這部赤色百科的最終章《二手時間》。
亞歷塞維奇在她給諾貝爾文學獎的致答詞中,她說:「『紅色帝國』已經滅亡,
『紅色的人』卻留了下來,依舊存在」。她所感興趣的是「這些留下來的小人物」。她稱這些小人物為小巨人,因為這些人所經歷的苦難將他們放大了,這些人對她「敘述小歷史,同時也講大歷史」。
受訪者與她分享的小歷史,待會我們就能在影片中一窺究竟。接下來,我想再用幾分鐘的時間介紹有關車諾比核災發生當時的大歷史。
車諾比核電廠位在現在烏克蘭首都基輔是北方。它距離烏克蘭北邊的鄰國─白俄羅斯只有16公里的地方,所以它的位置就大約在烏克蘭與白俄羅斯的邊境附近。
1986年4月26日,車諾比核電廠在工人測試反應爐的過程中,反應爐過熱導致巨大爆炸發生。電廠防護遮罩被炸得掀了開來,電廠反應爐的火勢,持續了10天才被撲滅。核災事故發生後,電廠周圍30公里被劃為禁止居住區,至少撤離了11萬鄰近的居民─這個數字還不包括之後陸續撤離的人們。
爆炸發生後,蘇聯政府的緊急應變措施是很緩慢的。直到事故發生後的30個小時,才緊急派出巴士及車輛緊急疏散電廠附近城鎮─普里皮亞特鎮及車諾比市的居民。此外,關於核電廠事故的消息也是被管控的,直到輻射塵飄散至歐洲其他地區,被瑞典的核電廠偵測到異常的輻射量,那個時候,大家才意識到可能有事情發生了。一直等到事故發生後的兩天,蘇聯電視台才向社會宣布了核電廠意外的消息。
在書中,有人說:「車諾比紀念碑看起來就像戰爭紀念碑」,仔細去思考這句話,我們其實可以發現整起車諾比核災有著和戰爭相似的本質:核災必須依靠大規模的人力動員,才能維護國家安全;核災使得人們被迫離開家園、流離失所;核災帶來對死亡的恐懼與不安;核災會有犧牲,會有被國家推崇的英雄人物及對愛國情懷的讚揚。
在災難發生的1986年,當時蘇聯政府還陷在1979年發動入侵阿富汗的戰爭泥淖中。參與電廠救援與搶險工作的人,有些是準備要前往阿富汗,或者是剛從阿富汗回來的士兵。
在當時,輻射對人體的危害與健康風險是掩蓋在帝國榮耀之下的。參與災後搶修工作的人,不論是消防員、軍人、警察、獵人、建築工人、清理工人、媒體工作者、甚至是踏入災區慰問人們心靈的演藝人員,都能得到豐厚報酬及待遇,或是獲頒英雄勳章的機會。這些受頒勳章的人,可以持續獲得特殊的社會福利待遇,但是那都是用被輻射污染的風險或身體所換來的光榮。
亞歷塞維奇所記錄下的文字,藉由這部紀錄片的導演波‧克魯恰坦的改編,以及重回白俄羅斯及烏克蘭普里皮亞特小鎮的拍攝,把亞歷塞維奇打造的人聲小說,變成具有詩意的畫面,呈現在大家眼前。
這本書中還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人類是說話的泥土,因為人皆生於土」。就讓大家一起來傾聽,車諾比這片土地說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