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環保團體共同連署:核能無法拯救氣候

法國環保團體及環保運動人士重申反核立場,並譴責核能產業披上綠色外衣而展開的攻勢。
 
核能可以拯救氣候?會相信這種事,說好聽是對科技存有幻想,說難聽是不要臉的虛偽。核能產業之所以千方百計把自己抹「綠」,絕非出於真誠或正直的憂心,而是基於策略考量,具有強烈的政治目的。

五月九日,數十萬法國人上街抗議政府漠視氣候議題,打壓要求召開「公民氣候大會(la Convention citoyenne pour le climat)」的呼籲。面對這股聲浪,核能產業深知要想存活就得吹捧核能的低碳排。隨著阿海琺(AREVA)核電集團破產,鈾銳敏(URAMIN)鈾礦公司爆發醜聞,法國電力公司(EDF)的歐洲壓水式反應器(EPR)狀況不斷,走投無路的核能產業總算在氣候論述裡找到了確保其影響力的續命之道。

這一招讓不少人措手不及。一九七〇年代,法國環保運動就是為了反核而興起,結果現在核能產業卻反過來搶地盤。他們的攻擊範圍很廣,除了砸下重金拍攝廣告,找來民選官員和網紅背書,還在社群網路惡意攻訐核能的批評者。而且他們野心不小,希望用低碳排打頭陣來扭轉輿論,讓民意認同興建新反應爐的提案。

面對越燒越烈的氣候議題,總統馬克宏非但沒有努力滅火,反而還火上添油,幾個月來不斷強調重振核能產業的決心。政府顯然想以核能混淆視聽,試圖分化社會運動與環保運動。但我們這些民間組織、團體和運動人士不會受騙。我們為氣候而戰,我們反對核能,因為我們深知核能技術及核電模式無法有效解決氣候、社會與民主的迫切危機。


■核能技術趕不上氣候危機:

法國必須在二〇三〇年以前大幅降低碳排放。核電廠興建慢,工期又經常拖延,弗拉蒙維爾的歐洲壓水式反應器已經落後進度十一年,而且還要十六年才能完工。而這並非單獨的個案,全球興建中的五十二座核電廠,有卅三座超過最初預定的完工日期。我們能指望這種技術嗎?


■核能發電經不起氣候變遷:

目前許多反應爐於夏天必須不時關閉或降載,以防河水或海水過熱。如果遇上用水吃緊,我們該如何既不佔用其他水資源又能維持反應爐冷卻?而未來海平面升高,我們又如何在岸邊興建核電廠?


■核能發電的污染力極強:

將環境衝擊簡化成碳排放就像把頭埋進沙裡,不去管鈾礦其實污染了整個礦區的土地。另一方面,數十萬噸放射性廢棄物與核廢料在貯存場和地下處置庫不斷累積,很快就連燃料池也會爆滿。而最終的核廢料需要存放數十萬年,至今仍然沒有妥善的處理方式,不論在法國東部的布爾鎮(Bure)或世界其他地方都是如此。我們不該為了在十年內拯救氣候而將核廢料扔給未來十萬年的後代去處理。更別提萬一發生意外,土壤被污染了怎麼辦?


■核能發電太過昂貴:

最近幾年,核能發電成本持續攀高,已經遠超過成本不斷降低的再生能源。一旦投注數百億歐元發展核能,那些錢就不能投資再生能源或建築的熱效能改善。換言之,發展核能會阻礙我們有系統地進行能源轉型。連國際能源署和法國電力傳輸網路公司(RTE)也在最新報告裡指出百分之百由再生能源供電是可行的。


儘管核能產業喊出「核能零碳排,攜手護氣候」的誘人口號,但他們根本做不到。我們才不會被這種操作手法所矇騙。我們反對惡意勒索,我們拒絕在氣候風險與核能風險之間二選一,我們拒絕在瘟疫和霍亂之間二選一。只要使用核能,就不可能真正做到環保轉型。

核能不只是能源,根本上來說,它更是一種威權的社經體制。前人已經苦口婆心了五十餘年,甚至還有米夏隆(Vital Michalon)(註1)和佩雷拉(Fernando Pereira)(註2)等人為此犧牲性命。哪裡有核能,那裡就沒有民主。核能藉暴力擴張,憎惡人民表達意見。直到今天,核能在法國依然屹立不搖,實在令人無法接受。反布爾鎮興建核廢料填埋中心的環保人士遭到暴力鎮壓,法治淪為笑柄。警方四處搜捕,示威活動遭禁,還有七名反核人士將於六月一日至三日因「結夥犯罪」出庭受審。儘管多位記者調查發現審判缺乏司法依據,七名被告還是可能遭判數年徒刑。另外,卅四名象徵性拆除特里卡斯坦核電站設備的綠色和平組織成員也將於六月廿九日在瓦朗斯受審。二〇二〇年有數十名氣候行動份子遭到反恐機關起訴,罪名是蓄意拆除馬克宏肖像。

對抗氣候變遷與核能,就是對抗以生產為導向的榨取式新殖民體制。這套體制以「廉價能源」為名,行掠奪資源與破壞南方國家和被視為邊陲地區的生態及社會之實。只要看道達爾(Total)能源集團和緬甸軍政府談合作,歐安諾(Orano)核能集團跟尼日做生意,鈾銳敏(URAMIN)鈾礦公司在納米比亞搞內線交易就會明白。讓我們開門見山:唯有終結核能這個舊世界能源,才能邁向生態、能源與更深刻的民主轉型,共創美好的未來。

編者註1.米夏隆:法國物理教師。一九七七年七月參加法國東部小鎮克雷-梅皮厄(Creys-Mépieu)反對設置「超級鳳凰號」(Superphénix)反應爐的示威遊行,被警方催淚彈擊中胸口身亡,得年三十一歲。法國反核運動自此沉寂,直到一九八五年車諾比爾電廠外洩才再度振興。

註2. 佩雷拉: 葡萄牙裔荷蘭籍獨立攝影師,一九七〇年代中期加入「綠色和平組織」。一九八五年法國情報部門於紐西蘭的奧克蘭(Auckland)港密謀炸沉綠色和平組織的「彩虹戰士號」,他落海溺斃,得年三十五歲。

連署團體(截至2021.6.1為止,首批加入連署組織二十個,仍持續增加中):綠色和平組織、巴斯克替代黨、地球之友法國分會、COP21非暴力行動組織、課徵金融交易稅以協助公民組織法國分部、法國自然環境聯盟、氣候行動網絡、團結工會聯盟、密特朗基金會、反深處地質貯存庫協進會、反聖母荒地開發案共進會、走出核能網絡、能源轉彎、國際聯盟二七支部、國際聯盟四九支部、國際聯盟貝里皮賽支部、吐瓦魯之愛、核能全體警報、課徵金融交易稅以協助公民組織尼姆分部、不屈運動。

Premiers signataires : Greenpeace, Alternatiba, Les Amis de la Terre France, ANV-COP21, Attac France, France nature environnement, Réseau action climat, Solidaires, Fondation Danielle Mitterand, Coordination Stop CIGEO, NDDL Poursuivre Ensemble, Réseau sortir du nucléaire, Virage énergie, SDN 27, SDN 49, SDN Berry, Puisaye Alofa Tuvalu, Collectif Alarme Nucléaire, Attac Nîmes, Mouvement Résilience.

譯者:賴盈滿
原文刊登於:法國媒體《POLITIS 》專欄《無負債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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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說中「96%可回收」的核燃料,在法國的實際轉換率是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