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屆「氣候臨界影展」影片推薦-《諾貝爾阿公的氣候行動》

這不是一部談論諾貝爾得主獲獎原因的紀錄片,也不細究那些影響後世深遠的化學發現,《諾貝爾阿公的氣候行動》描繪一位原本默默無聞的化學家在獲獎後,對於自身社會責任不斷省思的過程,以及他這幾年來對於氣候行動的實踐。

賈克.杜博謝(Jacques Dubochet),一名年近八十歲的瑞士科學家,於2017年獲得諾貝爾化學獎後聲名大噪。他開始自問,當每個人都開始願意聽他說話,他該如何善用發聲的機會?當他因為獲獎而成為英雄,該如何決定自己應該為了什麼而奮鬥?如何成為一名「諾貝爾公民」,善盡做為科學研究者與人類一份子的責任?

「我叫賈克,我很有名,因為我得了諾貝爾獎,但我一直都是個社運分子。」杜博謝並不選擇利用這個名聲去獲得更好的職位與薪水,而是選擇和太太兩人一站在第一線,用貼近群眾、微小且草根的行動去捍衛自己的環境與其堅信的理念。他不只是一位諾貝爾獎得主,同時也是一位走出象牙塔、積極參與社會的公民。在導演的記錄下,得以看見他細膩的感受與不斷自省的態度,以及在面對議題或群眾時的真誠和幽默。他不斷探問,應該如何運用這些被人類生產出來的知識,當知識作為重要的公共財,是否有另一種更好的使用知識的方式?

杜博謝在街頭碰到許多根本不願意聽他談論為何冰川需要被保護,或甚至不相信氣候變遷正在發生的人,但杜博謝選擇相信氣候變遷。他說自己喜歡未知的、能夠被探究的事物,而不喜歡那些神秘、永遠無法得知真相,且超出人類心智理解的事物(例如神)。氣候變遷在一些人眼裡或許像是個信仰,但它也絕對不會只是個信仰;它是許多科學家研究與紀錄之下的成果,也是杜博謝長時間下來所觀察到的環境變化。帶著慧黠好奇的眼光與率真直白的口吻,杜博謝開始了這一連串探問,與年輕氣候行動者們共同討論運動策略、在議會中力陳氣候危機的緊急性,也跟著妻子Christine上街連署,同時參與學生的氣候罷課行動。

「人們只相信自己經驗到的時間,假如讀到一萬年後會發生某件事,人們根本不在乎。」地質時間(geological time)與經驗時間(experience time)是有落差的,人們只在乎後者,只有直接和我們相關的、直接經驗到的才會感到害怕。我們要如何去想像或擔心未來的幾百年間,氣溫不斷上升、冰川不斷融化,而海水不斷提高?誰會在乎100年或甚至100萬年以後的事情?而我們又為何需要去關心?

所以,人類究竟應該如何理解那些超過自己生命尺度的時間概念?透過歷史的追溯,我們能夠回顧幾百年先人帶來的工業革命、都市發展與資本主義;透過推論,我們或許能夠試圖想像幾百年後自己的後代子孫所居住的環境。但是面對那些冰川、海岸線與氣溫消長等長時間才能觀察到的環境變化,我們該如何去理解?透過杜博謝與環境的互動,得以讓我們看見一種與世界不同的互動方式,以及另一種理解世界的角度。在置身顯微鏡前、仰望星星、走訪山林時,他娓娓道來對於世界、科學的理解,以及對於氣候暖化世代的憂慮與期盼。

「世代」,是這部影片中不斷被談及的主題,氣候變遷問題不只是八十多歲的杜博謝與青年世代要面臨的,還有我們的下一代、下下一代或甚至下下下一代的子孫。此外,我認為還牽涉到人類與不同物種、不同環境的關係。長久以來的人類中心主義(Anthropocentrism),讓我們習慣將人類自身至於世界的中心,同時也將人類視為自然世界的統治者,人類的利益永遠被置於首位。然而,隨著氣候變遷帶來的極端氣候與難以預期的巨大天災,這樣的觀點已經不足以讓我們去回應現況,而必須轉向「後人類」思維,重新看見人與世界的關係,反省人類世之下的危機與挑戰,同時思考一種人與非人都能共存共榮的環境。

因此,杜博謝學習將自己置身於這個巨大的世界中,看見人類的渺小。他說,我們人類的頭腦也就這麼點大,而世界是非常宏偉的,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去貼近真實,試圖去理解社會、去切身感受周遭世界、去現場深刻體會環境的變遷。

「科學家應該以自然為師,或向他人傳遞從自然學到的東西,我們不該忘記,自然永遠比人類宏壯。」杜博謝是一位獲得諾貝爾獎但仍不斷向自然、社會與青年學習的得主。或許,我們更應該稱他為諾貝爾公民,一位致力於將學術知識回饋社會的公民,而他和夥伴們的行動,也見證了一場因氣候變遷而開始的社會運動與民主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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